持續攀升的升降梯,頭頂日光燈管吸引著飛蛾拍打,映照斑駁的光影在牆面上閃爍,面前的數字不斷在螢幕面板向上跳動,即便知道門禁卡限制的緣故,抵達預定樓層前是不會停下來,她還是幻想會有個意外。
運轉的嗡鳴聲填滿本來就狹小的空間,冷氣送風處的隔板每隔幾秒就發出刺耳難聽的嘎嘎聲,都怪懷疑裡面是不是卡了隻老鼠,那些聲響是它最後的垂死掙扎。
尤利打開罐裝咖啡,將裡頭的褐色液體一飲而盡,苦澀感黏在舌根上,卻絲毫無法讓她清醒,咖啡因早就失效了。她側身打開電梯一角的垃圾子車蓋,將空罐丟了進去。
她的身體遲早會被這樣的時差搞壞。
入夜時,她接到了通知,一連串數字和催促她動身的時間,忍著睏意她翻找著代碼表,確認位置後繞去商店,當燻雞三明治繞著微波爐瓷盤轉動時,她打了呵欠,年輕的男店員留著時下流行的狼尾髮型,稱讚她的皮卡車,試探詢問她的工作內容,邊將聯絡方式塞給她。
「水果凍……要不要買來當點心?」她裝作自言自語,音量足以讓對方聽得見,男店員誤認為機會來了,殷勤詢問。
「我請客,葡萄、草莓、奇異果?」
清點貨架庫存或許都沒有像現在如此的熟捻,她牽動嘴角,露出笑容的弧度結束惡作劇,說:「還是算了,有次蒐集腦漿時,是用手捧起來裝進保鮮盒,那手感跟果凍一樣。」
她離開時,確認下監視器位置,應該僅拍下她的背影,下次,她還是繞去其他商店。
電梯門開了。
即便現今樓層提示音已變得溫柔婉約,僅會有短促的叮一聲,配合金屬門細響,此刻卻成了催促她進場的提示聲。
她深吸口氣,還是熟悉的味道。
廉價的香水、汗味、冷氣送風口殘留的焦油和霉味,以及淡淡的鐵鏽味。地毯踩上去潮濕,不知道是打翻的酒水或血跡,她腦中只想著清理地毯等待晾乾的時間,不如直接一起運走,但缺一塊地毯會不會顯得違和,還是等下直接下單新的地毯,反正報帳就好。
她先巡了一圈,順手關掉持音響續播放的波蘭舞曲,選曲的人不知道是品味獨特,還是想展現惡趣味。這裡隔音一向很好,所以沒有人知道上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,怪物的胃袋總是可以飽食。
尤利靴子踩過玻璃碎片,環視沾著血印的大理石吧檯、斷腳的高腳椅、砸碎的木桌,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僅是進食可以搞得那麼誇張,而看到沙發上倒臥著一名緊身衣女子,胸口無起伏,臉色發青,手臂上針孔明顯,也讓她將嘴角壓得更緊,助興的方式總讓人不太愉悅。
震動聲從沙發縫隙傳來,有人一直打電話找這具屍體,她沒有接起電話,僅是記下號碼,將手機關機,拔出SIM卡,會有人處理這事。她還得確保不會有人在沙發縫隙找到斷裂的彩繪指甲。
上半身赤裸的男子面部朝下想窺探泳池底下的奧妙,鼻腔跟肺部灌滿充滿氯水,依舊一無所獲。
旁邊的攝影機還在運轉著,尤利檢視錄像,笑聲、落水聲、大麻,模糊的陰影在角落注視著這些人最後的鬧劇,全部都需要刪掉,她也要建議或許之後電子設備的限制應該要更嚴格才對。
在這裡的死都帶些娛樂,讓人感到不適。